周倪开了张支票给贺庭均，二十万，够他连本带利还清赌债。
那男人以为自己找对靠山，笑得巧克力色的牙齿往外翻，将支票小心翼翼收好放进裤子口袋里。
“周小姐，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跟他讲。不信你问贺松，他跟我前后脚来，他可以给我做证！”贺庭均的背部自打进会议室后，一直都保持着半弯的状态，乍一看像鞠躬，说到底他还是完全不敢得罪周倪，生怕对方真跟自己撕破脸，又是陪笑又是说了一通好话。
周倪看他的眼神像看一条蹭上来的野狗，走了很久还甩不掉的那种，她给门外姜秘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悄然将门关好离开。
“还有什么事吗？”周倪耐心有限，不愿继续跟他耗费时间，说出来的话像打在身上的石子，沉重而尖锐，“没事的话现在就走，另外希望你能时刻记住一点——我不是很想看见你。”
贺庭均自以为听懂周倪话里的潜台词，目光停在会议室的另外两人身上滴溜溜打转，他笑得像猪油泡饭，一脸腻死人暧/昧，屈肘顶了把贺松的腰，直羡慕:“你小子好福气！”
又继续交代:“周小姐是我们全家所有人的大恩人，照顾好她，别惹她生气，就算她现在叫你跪在地上三叩九拜，那也是你小子天大的福气！”
门开了又关，贺庭均怀揣支票，心满意足很快离开。
偌大的会议室一下只剩周倪和贺松两人，一站一坐，无形中被拉扯为两个空间。
她给他倒了杯温开水，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半屈下身，原本还一身刺的人，现在全然敛下锋芒，没有冷言冷语，没有责骂呵斥，周倪温柔得让贺松觉得自己有罪。
“喝点水吧。”
他不动，脑袋深深埋在肩膀底下。
周倪注意到他身上的咖啡馆制服，克制简约的白色衬衫，隐约构映出他的充满力量感的身体轮廓。
“这个跟你倒很搭。”
依然没有回应。
开口的话像掷进湖面的石子，只听见噗通一声沉闷的响，接着泛起几圈丝丝缕缕、存在感不高的涟漪，然后没有任何后续。
周倪站起身，她把会议室的大门反锁、关灯，再将百叶窗放下。
贺松听见她的动静，难得有点反应，但只是将头抬起，安静地看她在会议里的一举一动。
世界转瞬之间陷入无边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一丝光亮全无，像真空隔离放入冷藏室的玻璃罐头。
周倪摸索着来到贺松身边，一路磕绊，他们挨得极近，布料相贴，心跳加速。
温度在沉默中回升，增高，绕几个弯系成一个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