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与词藻>竞技>火红年代 > 第27节 人性泯灭
    对大中小学校老师的殴斗在永无休止的进行,年轻人心中沸腾的革命热情很快转变成为一种邪恶的冲动:倒要看看,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校长、老师们,能够承受住怎样的摧残和伤害?

    武斗和批斗的过程愈发残忍,中国人的想象力的在这一时刻得到了完全的发挥,皮带抽、图钉按已经不能满足,种种新奇的招式被想了出来,其中一个叫背拷,据说是家中有人在警察机关的孩子偷师学来的,把一个人的两条胳膊分别从肩头和后背绕到背后,然后拉住两只手的拇指,拼命向一起靠拢,直到在肩关节听见一声清晰可闻的脱臼的声响,方才作罢。

    另外一个叫突地吼,研究出这个折磨人的办法的,显然看过《水浒传》,让一个人坐下,双手绑缚在一起,用一袋重物压在他的后脑处,数小时之后再取下,这个人已经被折磨得连呼吸都快消失了!其余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来的刑罚,全部施用在曾经教育过他们知识、辅导过他们学业的老师身上,心肠之狠毒、手段之冷酷,令人发指!

    越来越多受不住无休止折磨和凌辱的人们选择了不归路,家中、学校都几乎被抄没一空,没有很多的途径,投水和自缢就成为被选择率最高的两条途径。每一天海河中都会有十几二十具的尸体,头下脚上的陈列在河堤上,卢利和狗立几个去看过:不管男女,苍老、年轻的尸体,衣服上沾满了水中的泥沙,向天的一面已经被太阳晒干,身下的却还是湿漉漉的,形成极其不正常的颜色;尸体中极少数是刚死就被人捞起来的,这还不会有什么感觉;更多的是已经肿胀发臭,自己从河中校去。

    杨士光几个自然也知道了老高的死讯,兔死狐悲之下,却又觉得这未尝不是解决之道,一时的勇气换来永远的安宁,或者不是什么坏主意?只是看着每天中午都会从音乐教室的窗台前出现的那个小男孩儿笑盈盈的脸蛋儿,啃着干干的馒头、就着一口咸菜,喝一口凉水,仿佛生活还能就这么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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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吃包饺子,韭菜馅的。俗话说,七月韭,臭死狗;在这样的日子吃韭菜馅饺子实非所宜,但于芳怀孕之后,口味总是在变化,想吃什么就一定要吃到嘴里才肯罢休。

    两个女儿成天的不在家,跟着自己学校和其他学校的造反派到处揪斗别人去了,根本指望不上;丈夫和公公更不必提,这两个人是从来不会下厨房帮忙的,于芳只好临时抓壮丁,让卢利给她负责擀皮,娘俩一番忙碌,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了上来。

    卢利掰了一个冰凉的馒头——他吃饺子一定要‘就’点什么,要是能有热腾腾的饼是最好,没有的话,馒头、窝窝头也可以。吃了几口,忽然觉得没有了胃口,把筷子一放,转身坐到自己的小床上,抓起一本书,低头看了起来。说来也奇怪,这个从来不认真读书的小家伙,自从特殊时期开始之后,竟是变得越来越爱学习了——说学习未免太得意了一点,更多的还是用以消遣时光,“小小,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少?不饿?”

    “嗯。”卢利闷头答应一声,继续看书。

    于芳也不以为意,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正要休息一会儿,院门打开,吴家姐妹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妈,吃嘛?我饿了。”

    “等一会儿,我给你们下饺子。”

    “快点,等一会儿还得出去呢!”

    于芳一句话也不敢说,一句话也不敢问;胡同中的王娘因为自己的儿子整天在外面闹革命,不着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做母亲的嘀咕了一句,“成天瞎惹惹嘛?”就引得王家小子大怒,当即宣布要和陈旧而落后的旧家庭脱离关系!王娘吓得呜呜痛哭,也难以挽回儿子的心意——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她哪敢说话?

    姐妹两个一步跨进屋门,白了床上坐着的弟弟一眼,从停课闹革命以来,这姐妹两个对这个y派儿子的弟弟也有些看不上了,“小小,你看的嘛?”

    卢利竖起书本的封面,给两个姐姐晃了一下,“这是嘛?我看看?”改名叫吴爱武的吴招弟一把抢过,突然大怒,“在革命的家庭里,怎么能看这样封资修的东西呢?这都是毒草!姐,拿去烧了!”

    孩子一愣的功夫,吴爱毛接过书,转身向外就走,“妈,把锅端一下?”

    “干嘛呀?”

    “让你端你就端,问那么多干嘛?”

    卢利反应过来,飞快的跟出屋门,跳起来就抢!“我……我我我我我……的!”

    “你的嘛你的?”吴爱毛一把推开他,连声催促,“妈,你快点啊!”